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房門開了又關。

側耳細聽,沒有任何聲音,左昭對阻音符的效果有了數,捏著法訣的手放了下來。

片刻後,房門打開一條縫,慕容默閃身出來,小聲道了句“成了”。

於是和來時一樣,兩人原路返回,然後借著隱身符的遮掩,大搖大擺地離開了逐月教。

返程路上,劍光慢了許多,中途甚至飛錯方向,昭顯著主人的心不在焉。

“慕容默?”

“啊?”

回過神的慕容默趕緊調整方向,飛向左家莊。

只是面對左昭的疑問,他支支吾吾避而不答。

以為慕容默走神是殺了人心裏不適,一回到左家莊,左昭便讓他去休息。

“前幾天你收拾的那個院子,你住。”

奇怪的是這一次慕容默二話沒說就同意了,甚至不再堅持要跟左昭一個院子。

偏僻的院子裏,慕容默關上房門,坐到桌子前。

明燈符的光照在他的臉上,映出他眼底的掙紮。

原來在逐月教時,慕容默在林趙二人的房中看見了一冊避火圖,鬼使神差地拿了。

看不看?

藏在懷裏的冊子薄得毫無存在感,卻像一顆巨大的石頭壓在慕容默的心上。

掏出來,收進去,再掏出來放在桌上。

因為練劍而生了薄繭的手掌按在封面上,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。

天光破曉,明燈符燃燒殆盡,陽光懶洋洋地灑進室內。

終於,慕容默咬牙翻開了封面,捏著書頁的修長手指太用力,泛起了青色。

一幅幅工筆彩圖映入眼簾,畫師似乎擅長雙修之道,畫風細致生動,既讓人面紅耳赤又讓人血脈賁張,還配了註釋和說明。

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哪見過這個,才看了兩頁,慕容默就口幹舌燥。

鼻子發癢,他擡手抹了一下,發現是血。

他流鼻血了。

羞愧和窘迫湧上心頭,像胭脂一樣染紅了俊顏。慕容默“啪”地合上書,塞進儲物袋最裏面。

這、這種東西他才不需要呢。

晴朗的陽光照亮了左家莊,也照在了逐月教的道觀裏。

“咚咚咚”幾聲敲門聲之後,一道焦急的聲音道:“林師弟你是不是拿了我的冊子,快點還我!”

久久得不到回應,敲門人生氣地踢開房門。

“姓林的啊——”

不過片刻,林瑞和趙司死了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逐月教,人人震驚又自危。

“死在自己房裏的?”

“昨晚?昨晚沒聽見什麽動靜啊!”

“難不成是什麽妖物幹的?”

聽完弟子稟報,逐月教的教主尤明吉面色陰沈,陰柔的臉上布滿狠色。

“只去過左家莊那邊的林子?”

“是的教主,昨天去辦事的就是他們兩個。”

“好一個左家莊,走,去會會。”

聞言,弟子們面露快意。

那幫人族雜種死定了,教主他不但已經是金丹大圓滿,而且擅長攻擊識海,莫說同階修士,就是元嬰期來了也得跪下。

帶著十個弟子,尤明吉直接駕馭飛行法寶來到左家宅院。

就在他想直接闖進院子的時候,地下忽然沖出滾燙的靈氣,火山噴發似的掀翻飛行法寶,兩個修為低的煉氣弟子反應慢,直接從半空摔到地面,腦袋摔開了花。

其他人也沒好到哪,斷胳膊的,斷腿的,一地哀嚎,只有尤明吉沒受傷,站在大門口臉色鐵青。

他怎麽也沒想到荒廢得跟鬼宅一樣的左家,居然有靈脈,還是一條會進攻的活靈脈。

這個左家比傳聞中的更厲害。

“吱呀”大門開了。

收起輕視之心,尤明吉看向門內的人。

最前面的是個女子,高挑明艷,一身玄色衣衫,腰間別著三清鈴,神情冷淡,看不出修為。左邊的人蒙著面紗,看不真切,持劍,應該是劍修。右邊是個清秀俊逸的男子,滿臉茫然,瞧著不太聰明,還有個病懨懨的好似短命鬼。

一共四個人,除了劍修,其餘三人看起來沒什麽戰鬥力。尤明吉放下心,但身後弟子的慘狀又讓他不敢完全放松。

“你們誰是左家莊的莊主?”

嘴裏這麽問,尤明吉的目光卻直直落在蒙面劍修身上。

他不是燕丘人,對燕丘左家不了解,顯然是把慕容默當做了莊主。

被忽視的左昭並沒有什麽情緒,下巴微擡。

“我是。”在尤明吉驚訝的目光中,她繼續問道:“你是誰?為什麽擅闖左家莊?”

等尤明吉報上了身份,左昭瞬間明白了他的來意。

早就料到一晚上死了兩個人,逐月教的教主肯定會出面,左昭一口咬死此事與左家莊無關。

不管尤明吉說什麽,左昭只問一句:

“證據呢?”

推斷再怎麽合理,沒有證據都叫誣陷。這個道理尤明吉也懂,陰沈沈地盯著左昭。

“死去的弟子是被劍修所殺,你旁邊就是劍修。”

“天下劍修多了,我還說是昆侖的人幹的呢。”

見左昭維護自己,慕容默嘴角上揚,暗暗瞥了一眼許言。

哼,小白臉,傻了吧,左昭喜歡的是他。

他這邊滿心得意,那邊尤明吉快被左昭氣死。

“左莊主伶牙俐齒,我說不過你。不過來都來了,那就請左莊主賜教。”

這是要和左昭單挑的意思了。

尤明吉心中認定林趙二人的死跟左家莊有關,只是能悄無聲息地突破陣法進入道觀,再悄悄殺掉兩個人沒留下絲毫痕跡的劍修,他也不敢惹。

而派劍修卻不是親自出馬,說明左莊主的修為在劍修之下,所以他指名要和左昭打。

不得不說,尤明吉深谙柿子撿軟捏的道理。

但他沒有想到的是,左昭痛快地答應了。

“好,那我就教教你什麽叫做客之道。”

話音剛落,三清鈴就響了,一連三道法訣朝尤明吉襲來。

明火、引木、禦風,三道法訣分別是三種不同的操控靈氣方式,尋常修士光一道法訣就會手忙腳亂,更別說三道齊發了。

更何況左昭是金丹修為,靈氣充沛,又有凰血火靈根加成,那道明火訣又大又熱簡直猶如一顆小太陽砸下來。

這特麽是個法修?尤明吉低咒一聲,接連甩出六張符才堪堪擋住明火訣和引木訣,卻被禦風訣吹得倒退七八步,差點摔個狗啃泥。

原本期望教主大殺四方的逐月教弟子傻了眼,連身上的痛都忘了,都覺得臉疼。

從地上爬起來,尤明吉臉色難看,他收起了輕敵之心,船形的飛行法寶載著他升到半空。

“猖狂小兒,接招!”

地面劇烈的晃動起來,連同左家的宅院也搖晃不停,受了傷的逐月教弟子被晃得重新嚎起來,不遠處隱約有人驚呼“地龍翻身了”。

再晃下去宅子都得晃倒,左昭左手固土訣、右手沈地訣,丹田內的金丹不停運轉,龐大的靈氣湧向四面。

須臾,地面停止了晃動,然而下一秒,土地沒了,到處都是水,就好像眨眼間桑田就成了大海。

“哎?”

不會游泳的蘭修下意識地抱住許言,而同樣不會水的許言則下意識地抱住慕容默。

禦劍而起的慕容默單手拉著左昭,忍下把許言推進海裏的想法,惡狠狠地道“下去”。

兩腿打顫的許言苦著臉:“我、我站不穩。”

左昭的註意力都在突然出現的這片海,沒有留意慕容默和許言的眉眼官司,她擡頭看了看天上。

沒有尤明吉的身影。

有哪裏不對勁。

她試探著打出幾道法訣,靈力如泥牛入海,毫無反應,符箓也是,沒有一點效果。

好不容易站穩的蘭修臉色慘白,嘀咕道:“滄海桑田的法訣都會,難不成那個教主是化神期?”

不,左昭很清楚,尤明吉絕對不是化神,不然也不會被禦風訣刮跑。

明明修為不夠,卻能使出法訣,除非是......

假的。

這一切都是假的。

都是幻象。

想到這裏,左昭突然推開一直拉著她的慕容默,朝海裏縱身一跳。

“阿昭!!!”撕心裂肺的呼喊響徹天際。

顧不上去想左昭為什麽尋死,慕容默一個猛子紮進海裏。

就在這時,幻象褪去,慕容默撞上了左昭的後背,鼻子火辣辣的疼。

頭發濕漉漉的左昭回頭瞪了一眼。

她抽空靈氣才破了幻象陣,識海又酸又脹,慕容默這一撞差點把她的神魂都撞散了。

“你沒事!太好了!”被左昭瞪了,慕容默卻高興得不得了,恨不能原地轉三圈。

然而法寶船上的尤明吉可高興不起來,他接連吐了好幾口血,道袍上血跡斑斑,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,眼珠子暴突出眼眶,眼裏全是紅血絲,不見一點眼白。

他專修幻術類法訣,按照估算,左昭他們會困在幻象海裏至少一天一夜,足夠他想出法子進入左家宅院,取了他們性命。

可萬萬沒想到,不到一炷香時間,左昭就打破了幻象,害他被法訣反噬。

哼,幻術類法訣可不是那麽容易擺脫的。

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,尤明吉一揮手,法寶船掉頭返回逐月教。至於昏死的弟子們,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。

跑了?慕容默想去追,左昭攔住他。

“這人法術邪門,也許有詐,不要追。”

果然,尤明吉的法寶船以極其詭異的快速消失在眾人眼前。

覺得身體不適,左昭讓慕容默和許言處理逐月教弟子,她自己回房閉關。

“我也去休息了。”昏頭漲腦的蘭修也走了。

大門外,許言老老實實把昏死的弟子捆起來,再一個個弄醒,審問。

“慕兄弟你看”

他擡頭,卻沒看到慕容默。

哎?人呢?

此時的慕容默正在敲左昭的房門,他剛剛看到左昭臉色不對,心裏有些不安。

她跳海的一幕不斷在腦海浮現,失去她的恐懼盤旋在他的心口,無法消散。

“阿昭你開開門,讓我看你一眼。”

“就一眼。”

“我就看你一眼。”

門內,左昭倒在床上,渾身冷汗。

她拼命汲取靈氣,可金丹還是不停灰暗下去,就好像體內有一片吞噬靈氣的海,無論多少靈氣都填不滿。

這種感覺和被小蠱吸取靈氣完全不同,像要把金丹活活榨幹。小蠱急得直哭,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只有一個。

“吸取靈氣的速度還不夠,主人再快一點!”

只有超過吞噬速度,壓制住這個古怪的法訣,才有可能破掉它啊。

再快一點?左昭扯扯嘴角,苦笑。

她已經直接抽靈脈的靈氣了,還是趕不上。

就在這時,慕容默的聲音從門外傳來。

“不管什麽傷都不要硬扛!阿昭我可以幫你!”

這話是他自己說的。

咬住唇,左昭掙紮著起來,跌跌撞撞到門口。

“嘩啦”門突然開了,舉著手的慕容默猝不及防被拉進屋裏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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